从空中俯瞰福建省宁德市蕉城区。李加进摄
宁德时代的生产车间一景。受访企业供图
宁德思客琦智能装备有限公司的生产车间一景。本报记者 赵 昊摄
工人在宁德厦钨新能源材料有限公司的车间内操作机器。受访企业供图
动力电池决定着新能源汽车等产品的发展前景和产品质量，是当下的朝阳产业。伴随着新能源汽车的普及，动力电池的市场越来越大，吸引了各国企业的关注与兴趣，引发了“创新竞赛”。在这场比赛中，来自中国的宁德时代独占鳌头。数据显示，宁德时代动力电池市占率连续六年排名全球第一。全球每销售3辆电动汽车，就有1辆搭载宁德时代电池。福建省宁德市，一个此前曾长期受贫穷困扰的闽东小城，为何能孕育出全球最大锂电新能源生产基地？带着这个疑问，记者南下前往宁德。在采访调查的过程中，记者发现，宁德时代及宁德市取得的成绩不是偶然，更是厚积薄发的结果。
宁德：全球最大锂电新能源生产基地
福建省宁德市蕉城区，建城历史近1500年，三面被群山环绕，东侧拥抱大海，河水穿城而过。每逢春天的时候，远山总是云雾缭绕，好似一幅水墨画。从老城区出发，车程不足半小时就到达位于蕉城区北边的锂电新能源小镇。小镇上建筑鳞次栉比，车辆来回穿梭，一派井然有序、热火朝天的景象。“谁能想到这里十几年前还都是鱼塘、荒地呢？”随行的李大哥打开了话匣子。
李大哥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老宁德”。他介绍，“九山半水半分田”的宁德过去基础设施薄弱，发展严重落后，一方水土养不活一方人，是中国集中连片贫困地区之一。“过去，有本事的宁德人都考大学去了外地，很少人愿意回来。”李大哥说。
如今，情况发生根本改变。宁德，这座山海间的闽东小城已是全球最大锂电新能源生产基地，拥有宁德时代等动力电池龙头企业，在全球动力电池市场份额中占比接近三分之一，有外媒称宁德为“全球新能源的领导者”。数据显示，宁德GDP增速已经连续四年位居福建第一位。
探寻宁德与动力电池的关联，要从十几年前说起。彼时，已在手机、电脑电池产业小有成绩的宁德籍企业家曾毓群接到了来自家乡的邀请。曾毓群没有犹豫，从珠三角返回闽东。2011年，宁德时代在宁德市赤鉴湖畔成立。
赤鉴湖由霍童溪汇入而成。霍童溪是宁德家喻户晓的“母亲河”，发源于西侧山间，向东流向大海，“霍童溪哺育了沿河百姓，也滋养了宁德人不甘落后的闯劲。”李大哥对记者说。
成立之初的宁德时代，凭借此前的技术积累和合作经验，接到了一笔来自德国的“大单子”。“2012年，宁德时代得到了与宝马合作的机会。这是公司打响国际知名度的关键一步。”宁德时代副总经理、董事会秘书蒋理对记者介绍说。
宝马在业内向来要求严苛，其标准文件共有德文800页，对年轻的宁德时代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我们组织了技术骨干，加班加点进行研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生产出了符合宝马要求的动力电池，打通了动力电池研发、设计、开发、认证、测试的全流程。”蒋理说。
一家初出茅庐的企业，就能生产出媲美世界一流水平的动力电池，这在行业内引起不小的轰动。宁德时代开始吸引了国内外车企的目光，订单纷至沓来。
集聚：完善动力电池产业链
在宁德时代的工厂内，电池的各个生产环节几乎都由机器来完成，工人只负责操纵机器。据介绍，宁德时代生产线基本完成国产化替代。保障电池生产的生产线是如何生产出来的？记者走进了距宁德时代不远处的宁德思客琦智能装备有限公司来一探究竟。
“返回家乡宁德创办宁德思客琦。不仅因为我是宁德人，还因为服务于宁德时代这样的龙头企业，可以降低成本，提高收益。”宁德思客琦总经理付文辉对记者说。尽管曾经在外漂泊十几年，但付文辉说话依旧带有乡音。
成立之初的宁德思客琦，主营工程机械。受市场变化的影响，公司一度入不敷出，甚至处在破产边缘，宁德时代的飞速发展让宁德思客琦看到了希望。“我们果断转型，生产动力电池生产配套设施。”付文辉说，“2015年，我们开始为宁德时代供应设备，订单额连续8年保持高速增长，如今成为宁德时代的重要设备供应商。”
转型之路走得并不容易。“将一块一块电池组组合成一整个电池包，看似只是简单的拼接，背后却有着大学问。”付文辉介绍，因为电池组在原材料、生产工艺上有差异，所以在外壳上存在凹凸不平的差异，如果强行拼接到一起，不仅导致最终生产出的电池包型号不统一，还会影响电池包的性能，“相当于把十个小胖子硬挤在一起，肯定会挤出内伤。”
解决这一问题，涉及软件、视觉、算法、激光应用等技术。由宁德思客琦研发的生产线，可以在组装过程中识别出不同型号的电池组，实现凹凸结合，保证了电池包的厚度大致相等，提高了良品率。
宁德时代等龙头企业，吸引了越来越多在外的宁德人回家，也带动了越来越多的动力电池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入驻，宁德厦钨新能源材料有限公司就是其中之一。“在企业生产中，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入驻宁德，可以以最快速度响应市场变化，生产出符合要求的产品。”宁德厦钨新能源材料有限公司总经理谢锦盛对记者说。
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宁德市、蕉城区积极推进主导产业集聚。”宁德市蕉城区工信局局长薛赞柠对记者说，“我们依托宁德时代等龙头企业，推动新能源产业链项目建设投产，尤其是蕉城时代车里湾扩能项目仅耗时600余天便建成投产，预计年新增产值500亿元，增加就业岗位8000多个。”
创新：带动产业跨越式发展
“创新是我们企业实现跨越式发展的重要源泉。”蒋理说，动力电池技术更新很快，市场瞬息万变，“尽管目前我们市场占有率全球第一，但我们一刻都不敢放轻松。”
为此，宁德时代研发出了三元锂电池，在电池能量密度和寿命上都有了不小的提升。制成三元锂电池，首先要制作由镍、钴、锰混合而成的三元锂电正极材料，三元锂电正极材料的质量决定着最终产品的质量。宁德厦钨新能源材料有限公司正是三元锂电正极材料的生产厂家。
“制成三元锂电正极材料，不只是简单将几种原料混合，原料比例、生产工艺都会对产品性能产生很大的影响。”谢锦盛介绍，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原料比例，需要研究人员进行不断调试，经历4个阶段，至少需要1年的工夫。
宁德思客琦也把创新作为立身之本，在宁德思客琦办公楼里，23个部门中有一半是研发部门。“人才、创新是我们生产转型的最大底气。”付文辉说。2019年，宁德思客琦不再只生产单个设备，开始尝试生产整条生产线。
“生产整条生产线并不是简单把单个设备相加，而是需要统筹规划，达到1加1大于2的效果。”付文辉介绍。在宁德思客琦的生产车间内，记者见到了最新产品——一条长约120米的生产线。“这条生产线零件种类达1.5万种型号（包含标准件），各种零部件达100万个。”付文辉说，“涉及算法、光学等多种学科，可以实时对传送带上的产品进行‘X光扫描’。”
得益于宁德市的产业集群和锐意创新的企业文化，宁德时代产品多次迭代。2021年，宁德时代发布钠离子电池，在能量密度、充电速率、安全性都有了提升；2022年，宁德时代发布麒麟电池。“麒麟电池是一次结构、空间与能量完美结合的方案。”有网友评价。4月19日，宁德时代发布了最新产品——凝聚态电池，采用了高动力仿生凝聚态电解质，拓展了动力电池的应用场景。
“动力电池发展前景十分广阔。”蒋理说，“如果将动力电池的发展比作一场马拉松，现在只跑了5公里。我们必须不断加油鼓劲，才能一直保持领先地位。”
（本报记者 赵昊）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3年04月21日 第 10 版）
